日本幕後觀察

這個世界很大,日本也不小,歡迎來到我的日本觀察筆記,認識更深入的日本。

月份: 2021 年 2 月

  • 岩塚製菓老社長的英明決斷

    岩塚製菓老社長的英明決斷

    2月,對於面向日本海的新潟縣,還是鵝毛大雪翻飛的酷寒季節。
    午後某時,本地一家公司的辦公樓內的電話發出叮鈴叮鈴的鈴聲,年紀最小的女職員在鈴聲三響之前,趕忙拿起話筒,機械般地快速報出自家公司名號,接下來等待對方出聲說明來意。一開始只聽到寒風吹嘯的聲音,等了片刻才傳來奇特腔調口音說他想見社長,並說現在人正在車站。女職員連忙去廠里找社長,社長正在觀看技師調整生產線上的機器,聽到稟報後,不知覺低聲念叨,哎……真的來了,前幾次都沒回信給他,沒想到直接找到這裡,而且都已經到了車站。今天雪又下這麼大,罷了,叫司機去車站請他過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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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日本車站大雪示意圖/Photo by Kiên Đoàn on Pixabay

    一個多小時後,會客室中坐著兩個人,槇社長與來客。客人一開口就直奔主題說道:「社長,拜託你,請你教我們怎麼製作米菓。」社長一臉為難的不知怎麼回答。這小子看起來只有20來歲,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,開口就想要我們的技術,憑什麼!?思考片刻說道:「你先說說,怎麼知道我們的米菓。」客人說:「啊!對不起,我太冒昧了。」接著說:「我姓蔡,家裡是開水產罐頭工廠。我每年都會到日本採購水產品,然後運到台灣製作成食品罐頭。只是近年來,生意越來越差,一直在思考其他出路。前一陣子吃到貴公司生產的米菓,我就有直覺台灣人肯定會喜歡。」接著老實說出:「我曾經帶了一些米菓回去,讓廠里的人想辦法試做,可是不管怎麼試就是做不出跟貴公司同樣的口感跟味道。」

    社長聽到這裡,心裡的OS,我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,試過多少方法,豈是你們這些外行人輕易模仿就能學去。社長也是實誠的人,開口說:「我們也是通過多年實驗,不斷改善配方,調整機器製程,才有現今的成果。不可能教你們,你可以回去了。」蔡桑是個不輕易屈服的年輕小夥子,馬上說出請社長提出條件,我們絕對會想辦法滿足你的要求。社長心想,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,以為只要學會製作方法就行,豈不知我們在幾年前曾經在泰國失敗過。當時就以為只要教會當地員工米菓的製作技術,就算口感不如日本本地生產,也不會相差太多。誰知道,當地氣候跟日本不一樣,一開始幫他們設定好機器,第一次量產之後覺得還行,我們就將技術人員撤回來。誰知過沒多久,當地員工居然不認真按照我們的指導,進行運轉生產,連維護清潔也草草了事。甚至將原料都偷偷換成更便宜的貨源,這樣的產品推出後,消費者吃過一次不好吃,下次就不會再買我們的產品。沒賺錢之餘還打壞我們的名聲,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豈能再答應。

    社長最終還是狠心地拒絕蔡桑的提議,客氣的請他回去。蔡桑不死心,試圖繼續說服社長,但是社長絲毫不為所動。新潟的冬日天黑的早,眼看窗外漸暗。蔡桑最後說道:「社長,今日天色已晚,我先在附近找家旅社住下,明日再來拜訪。」社長驚訝道:「你沒預定旅社就跑來找我!你要知道我們這裡是鄉下地方,住宿不好找阿。」蔡桑不在乎的說:「沒事,我這人到哪都能睡,實在找不到,睡車站也行。」溫和敦厚的槇社長不忍他一個外地人恐怕會露宿車站,說:「我派人幫你安排住宿地點吧。明日天氣轉好的話你就可以回去。」

    隔日一早,天空中虛弱的太陽難得露臉出來,灑下淡淡的溫熱。蔡桑直視慘白的太陽,雙手哆嗦著振奮起精神,今天一定要說服社長,不達目的絕不回去。再次趕到槇社長公司試圖說服他。社長看到他出現,雙眼瞇了瞇,頭皮不自禁發麻,真是煩人的傢伙,不過暗地裡也佩服這個年輕人有毅力不輕言放棄。其實槇社長多少也預料到這樣的情況,昨夜也思考過如何讓他知難而退。因此他也不等對方開口,直接說出:「這樣吧,我提出一些條件,你們能答應的話,或許可以考慮看看。」蔡桑眼看有一絲絲機會,連忙請社長快說。社長當即說出以下條件。

    • 要讓米菓好吃必須完全遵照我們的方法進行,不可以隨意變更製作流程。
    • 購買我們指定的日本製生產機器設備。
    • 構建生產線開始我們會派2名技術人員在你們的地方永久長駐。
    • 採購原料的權限必須由我們掌握。
    • 很重要的一點,在你們那裡生產出來的米菓不可以賣回日本。

    槇社長本以為這樣嚴苛的條件,這個年輕人可能會考慮再三,至少要回公司討論後才能回答。沒料到,蔡桑連想都沒想,直接回覆:「我全部答應!」這樣的回答反倒嚇了社長一跳,急忙問他,你有聽懂我講的日語嗎?!此時只見蔡桑露出腼腆的笑容說:「其實我沒有完全聽懂,不過我相信社長不會故意騙我這樣的年輕人。而且你們也會派人過來指導,肯定是真心想做好海外市場。」社長聽後不禁有些佩服這個小夥子的膽量,這樣的建廠方式,需要的資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。

    蔡桑回台後,雖然他是少東身份,也不能完全做主,跟公司裡的股東們爭論許久,最終大家勉強同意給他放手一搏。只是萬一失敗的話,從此別想接掌家族企業。也因為前期投入資金龐大,原本答應給日方的權利金,已經無力支付。此時當然是由蔡桑再度出馬跟槇社長談判。他誠實地告訴社長,我們現在資金吃緊,能否改用讓日方入乾股方式代替權利金。槇社長雖然是社長,也不能一口答應,暫時應承會召開董事會議討論。會議上幾乎所有的董事都反對這樣的提案,這種遠在海外的不知名小公司,就算股份白送給我們,誰知道股票會不會變成壁紙,還是實際收到錢最好。只有社長因為見識過蔡桑的魄力,莫名地信任他的為人,獨排眾議答應台方的請求,收下5%乾股。當時在場的眾人,無人知曉這個決定會在將來為他們帶來天大的好處。

    工廠順利建成,技術轉移也順遂,很快產品上市後沒幾年功夫,席捲整個台灣市場。時至今日無論男女老少,幾乎都曾經嘗過其產品的好滋味。電視廣告台詞也是人人耳熟能詳。之後於1990年代進入中國大陸市場,也同樣創下輝煌的業績。當年給與日方的股份依舊留存至今,配發的股利年年超越本業利潤的好幾倍。以去年2020年岩塚製菓的營收舉例,本業的純利潤為1億7千萬日元,收到的配發股利達到22億8千萬日元,大約是本業利潤的13倍多。舉個極端的例子,即使岩塚的本業年年都不賺錢,僅僅依靠股利收入都能養活所有員工及股東。

    知恩圖報的蔡桑更加難能可貴的是,老社長雖然已過世多年,在他每年忌日之時都能見到蔡桑率領一家大小前往祭拜。每每讓日方感念,居然有此幸運,能遇見如此有情有義的外國人,即使是本國人也沒多少人能做到如此地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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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蔡桑公司大廳擺放槇老社長的銅像

    註【槇】日語唸法MAKI,中文讀法ㄉㄧㄢ或dian。

    【本故事為真人真事改編,細節處如與事實有出入,純屬藝術加工。】

    2021/02/28 posted.

  • 日本人過年吃御姐料理

    日本人過年吃御姐料理

    這次的標題有點標題黨的意味。 XD
    現在用的輸入法是拼音,直接就出現這個,想著現在是春節期間,那就輕鬆一點。

    日本人過年吃什麼?在日本住久了,雖然有想過要跟著試做看看,只是看過介紹後心有餘力不足。退而求其次,購買現成的御姐料理!還是有錯字!!【御節料理】簡稱【御節】(おせち=OSeChi)不是姐姐的姐,是節日的節。

    御節料理跟台灣的年夜飯的概念基本上差不多,菜色的食材或菜名多寓意吉祥,例如台灣的餐桌上通常會有一道魚,魚諧音「餘」,象徵「年年有餘」;蘿蔔糕代表「步步高升」。御節料理的寓意待會細說,先來瞧瞧不同之處有那些。

    吃御節料理的時間點跟年夜飯不同,年夜飯顧名思義,大年夜也就是除夕的晚餐。日本除了少數地區(東北、北海道等地),大部份地區是在大年初一才開始吃。如果像我們直接訂購現成的御節料理,一般是在12/31送達,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送到,讓訂購者能在隔天的初一開始享用。

    第2點不同之處,通常會連吃3天,而且是吃冷食。說實話,我們家除了生魚片之類,到現在還是不習慣吃冷食,所以我們會挑出適合加熱的菜式另外處理。

    為什麼日本人要吃冷食呢?原因是日本習俗,過年期間家裡是不生火,在這段期間主司五穀豐稔的年神會到家裡一同度過,如果燒火做飯會驚動年神。還有一種說法是媽媽一年到頭為了家人做飯,過年期間應該讓媽媽好好休息。哪一種說法更正確雖然沒有定論,不過前一種說法應該是自古既有,後一種可能是近代為了體恤家庭主婦而出現的說法。

    說了這麼多,該準備上菜囉。我們買的是主流的三層【重箱】(じゅうばこ=Jūbako),也就是分成三段,代表幸運和緣分重重堆疊在一起。最多會有五層,最少是一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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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市售御節料理,冰凍看得出來 XD

    各地區盛裝的內容不太一樣,關東地區的基本菜色有數子、黑豆、田作;關西則是數子、黑豆、敲牛蒡

    數子指鯡魚的卵,這種魚的日文名字與【二親】同音,產卵數量眾多,寓意多子多孫。

    黑豆,黑色有除邪之意,豆的日語【マメ】音同勤勞的意思。祈願長壽及健康。

    田作指被當做田裡肥料的小沙丁魚乾,祈禱五穀豐收。

    敲牛蒡,指製作這道菜會將牛蒡敲開,代表開運。且牛蒡細長,寓意長壽。

    紅白魚板,日語【蒲鉾】(かまぼこ=kamaboko),以魚漿為原料而製成的食品,有各種形狀,御節料理通常使用形似日出的魚板。紅色代表除魔,白色代表潔淨,紅白色在日本是好兆頭的顏色,喜慶諸事一般會使用紅白屏風。

    栗金團(くりきんとん=kurikinton),栗子搗糊後製成的甜食。金團代表金銀財寶,祈願財源廣進。

    鰤魚,俗稱青甘(ブリ=buri),【出世魚】的一種,這種魚在每個成長階段都有一種名字,象徵步步高升,出人頭地。

    【海老】(えび=ebi)也就是蝦子,長鬚,彎腰的模樣似老人,象徵長壽。有時會以龍蝦代替。

    蓮藕,蓮藕上面的孔洞象徵可以看到光明的未來,祈禱新的一年可以逢凶化吉。

    昆布卷,發音近似喜悅或開心【喜ぶ=yorokobu】,新的一年可以歡歡喜喜,吉祥如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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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御節料理含義說明/Twitter大和猫@yamatokotobacat

    以上只是列出一小部份的例子,三層重箱通常可以裝30~40道菜,如果是豪華五層能到60、70道菜。不過,五層重箱的第五層通常是空的,用意是等候神明將福氣放進來。

    御節料理不限純日式食材,中華料理、西洋料理、藥膳料理、混合型……只要能裝進重箱裡,任何食材都有可能出現。

    比較接近華人圈的年夜飯,應該是【年越しそば】(跨年蕎麥麵),只是在形式上應該屬於宵夜,也就是接近跨年才吃的。因為蕎麥麵比其他麵類更容易咬斷,有斷除今年所有厄運的含義。

    今年我們買的御節料理,足足吃了3天多才吃完。下次我們還會不會買,嗯~讓我考慮一年再說吧。 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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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市售御節料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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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市售御節料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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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市售御節料理

    2021/2/14 posted.

  • 最愛的螃蟹料理店「蟹道樂」

    最愛的螃蟹料理店「蟹道樂」

    日本的疫情雖然有趨緩的跡象,昨天日本首相還是發表了延長「緊急事態宣言」期間到3月7日。這樣一來,最受打擊的餐飲業又要多忍耐1個月,雖然政府有提供補助金,但是對支出遠超過補助金的店家應該會很難熬。

    「緊急事態宣言」結束後,希望最愛的螃蟹料理店「蟹道樂」不要倒閉。現在只能翻出以前的照片,回味螃蟹的鮮美滋味。(寫這篇流了不少口水XD)

    我們每次去都能聽到來自各國觀光客(亞洲國家居多)的交談聲,換句話說喜歡吃螃蟹的海外朋友們應該知道這家店。

    還不知道的朋友們可以看我的這篇介紹,或者來到日本後抬頭找找大螃蟹的招牌,這是他們家的獨家招牌。為了這隻大螃蟹的使用權,他們曾經在1981年跟同業「蟹將軍」打過官司贏得勝訴。

    大阪本店的這隻第三代大螃蟹在去年迎來60歲生日,還有他骨折也上了新聞,請看下圖。如果懂日文的朋友可以細品上面的文字,雙關語挺好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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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「かに道楽道頓堀本店」招牌/日本經濟新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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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「かに道楽道頓堀本店」招牌/日本經濟新聞

    每次看那本厚厚的Menu,常常會看花眼,挑到最後通常是點套餐,每次去每次換不同的套餐,省事,性價比也高。如果想更省錢,可以去吃中午,料理內容會比晚上稍微縮水,但價格會較便宜。

    先品嘗螃蟹刺身,打開舌頭的味蕾,讓甘甜鮮美在嘴中化開。如果不敢吃生食的朋友,以我的角度來說會覺得可惜,你無法品嘗到此種美味。不過,這種事勉強不來,你可以等到套餐中的火鍋or火爐道具送上來再放下去處理成熟食。或者點菜時就不要點有生食的套餐,當然一開始全部單點也可以避免點到生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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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螃蟹刺身

    所有的料理,店家幾乎都幫客人切割好螃蟹殼,只要再稍微弄一下就能輕鬆享用。文章最後會附上切割技術的解說視頻,不同部位有不同切割法,甚至每年舉辦比賽,影片中的主角就曾獲得某年的冠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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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螃蟹刺身

    接下來是水煮螃蟹,旁邊是蘸醋。其實不用蘸任何東西,本身就很美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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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水煮螃蟹

    這張照片直接跳到填飽肚子的螃蟹飯鍋,掀開蓋子,香氣撲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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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螃蟹飯鍋

    其實中間還有螃蟹茶碗蒸、焗烤螃蟹、螃蟹天婦羅、烤螃蟹or螃蟹火鍋……總共8、9道菜,吃的太投入,忘了拍照……XD

    甜點時間,抹茶冰淇淋跟冰淇淋大福。此時肚子已經非常飽,不過日語常說「會有另一個胃裝甜點」好像是真的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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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抹茶冰淇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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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冰淇淋大福

    套餐menu跟店內佈置,BGM是三味線的樂曲,很有日本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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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套餐men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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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店內佈置

    日本各地都很喜歡自訂「XX日」,蟹道樂自己也決定6月22日為「螃蟹日」。理由有兩點,12星座的巨蟹座開始日是6月22日;另個理由是螃蟹的日語「かに(KaNi)」,か(Ka)在50音表排第6,に(Ni)排22。所以在這一天前往,會有相關慶祝活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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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6月22日螃蟹日/13-xpress

    再說一個「豆知識(小知識)」,「道樂」在日語中有「講究;沉溺某事」的意思,有褒義跟貶義雙重含義。蟹道樂(KaniDouraku)就有螃蟹專家的意思。

    最後來看切螃蟹名人的採訪影片,因為不是放在YouTube上,必須點擊下方的網址進去看。由大阪電視拍攝,放在日本經濟新聞網站,長度5:44。

    https://www.nikkei.com/video/6228240170001/

    疫情蔓延中,大家都不容易。在日本的這一波疫情,餐飲業被政府認定為罪魁禍首,成為首要封鎖對象。這幾天,因為有國會議員超過20點還在銀座酒吧出沒,被媒體爆料後,全部遭受處分,有人辭去議員職位,有人被迫離開自民黨。寒蟬效應下,餐飲業只會更加辛苦,希望他們都能堅持度過這段封鎖期間。

    2021/2/3 posted.